黑膝

【鬼莲】定梗

“他的刀捅穿了我的心脏。”

鬼城站在奈何桥边。

彼时，桥边的死魂熙熙攘攘无不挤着领汤往生，他在桥边靠着，衔着根草呆站，眼神往那队里半透的鬼魂一扫，倒也乐得挖出几个美人养眼。

上奈何桥的死魂，并非都能轮回往生，这种的鬼城见得也多了。间或有那阳寿未尽，阴魂不散的急着强闯过去，鬼使只需将兵器一横——任他是人是鬼，就算做了生魂，也免不了对消亡的恐惧，往往打消念头，折身继续游荡了去。

但莲华不一样。

他似乎压根就没打算往桥上走，而是顺着桥边，贴着那点阴雨浸透了青石的小道，一身的血味儿连土沙气都掩盖不住，虽是低颔，身上肌肉却绷的紧实，从一身铁皮壳子里透出凶狠劲来。

鬼城麻辣鸡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，被胸口那点红莲定住了眼，眼见着一点在腥味中衬出妖艳的红越来越近。

莲华说了一句：“借过。”

鬼城很配合的侧了身子，顺势一抬眼，恰是见了他眸底成片晕不开的红，又觉着他身上生魂的气儿，当即咂了下舌，镰刀一横，抵上莲华掌心长枪尖端。

“阳寿未尽之人，入幽冥司，即为非法闯入者，你记着进去做甚？”

莲华没答话。但鬼城眼见着他将那点狠劲不再收敛，再眯眼见他掌心长枪转了个角——鬼城极快的收回手来，改为双手持镰，借着对面挥枪的力道，稳稳向上一托。

铛。

莲华无心恋战，他本不是为了打架而来，更何况他也看出了鬼城的实力，正面强对，未必能讨出好处来。靴底捣地，随后稳稳停住身形，喘着粗气连着气声喃喃。

“文丞相……”

又是个来寻人的。鬼城心想。他在阴间做事久了，这类的事见得倒也多了，更有甚者拿着阳间人的礼，给那些个快要投胎，或是游荡桥外的生魂死魂带两句话，若要说要紧的事，倒也没有几个，不过是放不下人世繁华过眼云烟，想着死魂还带着点魂力，在走了孟婆这一遭前好护着他们这余下的生人，又或是舍不下人间富贵，肉身下了雨还要传个口信过去，将那几处家产置办的明明白白，方才能安心喝的下汤。

都道是人死四大皆空，其实不然，有的人肉身没了，闲不住，倒也能闹出不少事端。但阳间的人强行为了寻人闯入幽冥司的，这还是头一遭。

鬼城见了美人，又难逢敌手交了两下，心情大好，舌尖一滑顺过唇角，双镰抵地放回身后，抬手一挥，朝着莲华开始的路口比了个请的手势。

莲华阴沉着脸，一言不发回身，带着那朵鲜红的莲，在鬼城眼里愈行愈远。

鬼城嗤了一声。

只是他没想到，和莲华的第二次会面，依然是刀光剑影，依然是奈何桥边。

鬼城眼见着两个阳寿未尽的生魂行来，骨子里的嗜血立即按捺不住，双镰挥舞投下阴影，低沉的嗓声里带着点难以自持的兴奋。

他抬头，眼中撞入了一对比血还要鲜红的眸。

镰柄和枪尖碰撞脆响，鬼城眼见莲华回头对着同行的生魂喊了声快走，他明该去追那生魂，奈何莲华牵的太狠，枪尖压的太紧。

他似是将平生气力都抵在了枪尖之上，力道发狠，却并不直捣一处要害，来去之间鬼城倒也看透他的招式，无非是想拖着时间给那生魂寻些机会。

鬼城心下透了点好笑过来，只道莲华怕是不知，就算是躲过他这一关，幽冥司内千万鬼使，又怎能容一个小小生魂四处乱窜，躲过他，又如何躲得过铺天盖地的眼睛。

鬼城没出言，咧嘴笑了一下，舌尖鲜红，舌钉反着刃侧的光，在昏暗的桥洞里，灼了莲华的眼。

他终是嫌这地方不够，长枪一抵从桥洞出来，金戈铿锵带了节奏，自奈何桥尾花海开始，一路斗至桥头。披风扬起，与鬼城胡乱披散的长发纠缠不休，红蓝相撞，水火不容。

地狱的恶鬼，与人间的恶鬼。

鬼城收了双镰，眼见着那点腥红被一群生魂相困，嗤笑一声怕不是仇家来寻——他老早便觉莲华杀孽深重，乐得他们彼此拖着时间。将这一句话在心里反复咀嚼了几遍，品出点不一样的味儿来。这哪里是人间的恶鬼，分明是人间的艳鬼，血水沐浴，黄沙洗涤，方才孕出了一点至艳至邪的红莲来。

莲华回首，红眸当中鬼城折了身，自他方才与之缠斗的方位越推越远，直至缩成一点。

“他一点点将我肢解。”